石門西河城,流水清泱泱。
田氏與蔡氏,世居河之旁。
兩家結(jié)姻婭,韶齒正相當(dāng)。
田郎未十齡,讀書目數(shù)行。
蔡女學(xué)織素,夜夜聞機(jī)聲。
乾隆歲在寅,江介回春風(fēng)。
依依新柳發(fā),灼灼夭桃榮。
媒氏前致詞,婚嫁及辰良。
何以致禮儀,金簪玳瑁裝。
何以結(jié)同心,江南明月珰。
星奩開寶鏡,斗帳綴香囊。
重衾裁蜀錦,一一雙鴛鴦。
其夜白烏啼,蘭煤慘無光。
朝來兇問至,風(fēng)雨摧紫荊。
蔡女得聞知,悲痛迫衷腸。
上堂啟阿母,從夫聞前經(jīng)。
樹有連理枝,枝枝相糾縈。
禽有比翼飛,飛飛共和鳴。
綺翼有時碎,高枝有時傾。
此心無改移,九天以為正。
阿母含淚言,愿兒少從容。
嗟而舅與姑,哭子哀莫勝。
汝去更倉卒,翻使悲哀增。
阿母復(fù)衰暮,阿兄況遠(yuǎn)征。
朝夕須扶持,何忍舍汝行。
蔡女默無言,悲哽結(jié)中情。
戚戚何凄凄,奄奄臥病成。
檐外櫻桃花,既開亦已零。
巢空燕不來,泥落滿窗楹。
呻吟向床蓐,不知春與冬。
嘔血染襟碧,滴淚濕綿紅。
孤幃自舒卷,弱喘聞喁喁。
姑嫜得聞知,視疾啟房櫳。
階除青苔厚,半載無人蹤。
執(zhí)手語婉切,少痊當(dāng)汝迎。
婦姑相因依,亦足慰煢煢。
蔡女謝姑嫜,深恩心所銘。
但恐年命促,不獲侍湯羹。
言訖反嗚咽,泣下何浪浪。
自此彌輾轉(zhuǎn),骨出如飛龍。
郎如優(yōu)缽花,乍現(xiàn)空中香。
妾如卷葹草,中心實已傷。
心傷枝亦瘁,生理寧久常。
與郎同月生,生乃各分張。
后郎三歲死,死乃同墳塋。
土花凝夜紫,宿草郁春青。
陵谷或變遷,大義靡虧盈。
作詩告來哲,巾幗有貞名。